“近期诗坛不寂寞”,谁能想到,这会在本世纪最后一个槐花飘香的季节,成为我国诗歌界的一个热门话题。
记者闻讯,迅即采访了诗歌界的一些活动,还拜访了一批活跃的诗人和评论家。结果发现,诗坛的确相当热闹。
5月7日晚,在济南市的山东剧院,由山东省广播电视台和济南时报联合举办的“青春之光”大型配乐诗歌朗诵会,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成功。能容纳三四千人的剧场里观众爆满,门票由15元至30元一张,炒到100元至160元一张。来自北京和山东省的演员、播音员、主持人等,分别朗诵了徐志摩、戴望舒、臧克家、席慕蓉、余光中、食指等现当代诗人的作品。观众里面以青年为多,会场气氛极为热烈,全场不闻BP机、手机的杂音,只有朗诵声、音乐声和热烈的掌声。这个朗诵会在济南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各界反应热烈,可惜组织者准备不足,只演一场,使不少观众没能满足亲睹演出的愿望。
而此前在4月底的哈尔滨,五千人的大体育场里,也举办了一场大型诗歌朗诵会。观众的反应也是出人意料的激动和热烈,演出结束后观众久久不愿离去,令诗歌界人士感慨唏嘘。
5月9日,在大西南楚雄彝族自治州,举行了我国第一个诗人之家的挂牌典礼。在洪亮的彝族长号声中,我国著名诗人李瑛、牛汉、犁青(香港)和楚雄彝族自治州州委副书记王天玺,共同为“诗人之家”揭牌,这块金光闪闪的铜牌,是由年已95岁高龄的老诗人臧克家亲手题写的。坐落在楚雄的云南盘龙云海药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焦家良当场宣布捐款20万元人民币,作为“诗人之家”的后援基金。与此同时,在全国各地,近期诗坛的各项活动也明显增多,趋势活跃。北京几乎每周都有小型诗歌朗诵会、对话会、研讨会,参加者有老中青三代诗人,也有来自各界的诗歌爱好者。上海的“金秋诗会”每年10月在文联会堂举行,每次与会者有一百多人,已坚持了9年。山东有“诗歌人”沙龙,成员是大学教授、学者和研究人员,每月活动一次,严肃地探讨诗歌创作动态,已坚持了10年。还有一个群众性的“天桥文学研究会”,每月15日在区文化局聚会,或朗诵诗,或交流创作心得体会等等,清茶一杯,来去自由,每次都有七八十人参加,已坚持了十多年。近期济南又成立了一个“周末读诗会”,读中外诗人的诗作,然后由专家讲解、赏析,已经活动了三次,每次都有近六十人到会。据《黄河诗报》总编辑桑恒昌介绍,整个山东诗坛号称有“八百壮士”,能经常在报刊上见面的诗人有三百多人,堪称诗歌的泱泱大省。
自1998年以来,诗集的出版也在“升温”,基本上分为四个层次:一是牛汉、绿原、蔡其矫、李瑛、邵燕祥等老诗人不断有新的诗集问世。二是舒婷、食指、李小雨、西川、王家新等中年诗人创作活跃。三是一大批不太知名和完全不知名的业余诗人也出版了不少个人诗集,这里面有相当多的人是自费出书,表明了他们对诗歌的热爱程度。第四个层次是诗歌理论、评论著作也时有问世,近期有影响的有诗评家张同吾的《哲学的白天与诗的夜晚》、中国社会科学院刘士杰副研究员的《走向边缘的诗神》。诗歌理论家吴思敬教授的诗论专著《心理诗学》还获得了“北京市第五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
有人把近期诗歌界的这些变化称为“小中兴”,性急一点的干脆宣布“诗歌的春天来了”。但也有人仍然持悲观态度,认为诗歌并没有度过危险期。到底应该如何看待近期诗坛的变化呢?
李瑛、牛汉、屠岸三位老诗人都不认为诗歌已经非常繁荣了,相反,他们认为我国的诗歌创作仍然处于困难之中。所谓的“繁荣说”,“有相当多的成分是炒作”,“实质上出版诗集多不一定是好事”。
具体说,他们的侧重点还不太一样:
李瑛认为:近期诗歌界确实比较活跃,但是创作思想还相当混乱,有的人一味跟在西方后面亦步亦趋,全盘西化而贬低我国的诗歌传统;有的人不主张表现时代,不同意深入生活,只推崇抒写个人内心的作品而否定有社会思想内涵之作;有的年轻诗人反对大众化、深刻化,甚至反对提倡爱国主义,路子走得不很正。
牛汉认为:群众性诗歌活动的蓬勃开展,表明我国的诗歌还是很有前途的,但就目前整个诗坛的状况来说,还只能说是处于争取生存空间的状态,比如诗歌刊物越来越少,现在全国连10家都不到了,而日本和法国的人口比我们少得多,日本有三四千家,法国有600多家,数字实在太悬殊了。
屠岸认为:个人掏钱出诗集过多,其实不能证明诗歌繁荣,反而说明了诗歌生存的困难。现在不单诗歌报刊少,现有的几家也都生存得很艰难,经费紧张是普遍的,应该研究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
两位理论家的观点与上面三位老诗人稍有差异。吴思敬对近期的几个诗歌朗诵会和一些诗歌活动,“总体上持肯定态度”。他不同意说这些都是炒作,理由有二:一是诗歌界把精力放在纯文学意义的诗歌活动上,反映了价值取向的变化——由低俗向着高雅发生变化,通俗一点说,就是追诗总比追“星”强;二是当前的文化市场上,包括电视台等在内的媒体宣传诗歌,并不全是经济手段,一概地说这是为了赚钱的炒作,实际上是构成了对诗歌的伤害。
杨匡汉研究员认为,诗歌的“繁荣”或是“热闹”,其实都跟诗歌本身关系不大,“因为诗从本质上来说,是严肃的,是精神领域的追求,所以诗歌和诗人本身都是很寂寞的。”他说,注意一定的宣传效果是必要的,但最重要的是首先必须要把作品写好,要有思想,有对生活的深刻观察,不能迎合投机。现在有的诗歌写得不够好,遣词造句都不准确,还谈何繁荣?“所以,应该提出艺术的‘精致化’要求,尤其对诗歌更应如此。”
记者认为,以上观点虽有差异之处,但是他们的话都各有合理和深刻的部分。不管怎么说,诗坛“热闹”和“繁荣”总比冷寂好,而要保持和发展这种局面,尚有很长的路要走。